第 77 章 馄饨
天还没有黑,祝家楼里就热闹起来了。出去班的、学的人都回来了。出去买饭的,自己支着炉在门口做的,站在那里说话闲聊的,等等。
今日的人格外多点。
马天保蹲在门口,半开门,支着小铁罐炉,里面放了半块残煤,是张妈从炉里挟给他的,不过说只是今天看他刚来才给他半块煤,天天来要煤可不,外面的煤车隔几天就来一次,不贵,三十块煤五毛钱,算很公道了。www.hsrnsw.com
他答应明天就去买煤,张妈才点了点头。
炉放的是洗刷干净的砂锅,里面是已经煮过很多遍,已经闻不到药味的药渣。
他尽量多煮了会儿,像是要把这残渣中的药力都煮出来。
邻居们或是站在楼梯口,或是站在楼梯上,假装不在意,其实都是在谈论他。
他已经用那两块钱去洗了个澡,理了发,将旧衣泡在了那个破木盆里,换上了外面二手店里买来的旧衣和鞋,看起来虽然仍显得穷了点,但已经不至于会被人侧目了。
今天一天他就没闲着。
马父马母用他烧好的水兑了,擦了擦身。马母换上了张妈送的衣服,马父就只好盖被子躺在床了,反正他动不了。
马天保今天除了给自己买衣服,最要紧的是买了个新夜壶,个新马桶。
住在医院里时,医院里有马桶和夜壶。搬到垃圾场的时候,那里不必讲究,大家都拉在外面。
现在,家里最新的东西就是摆在墙角的马桶与放在床底的夜壶了。
马天保将药汁滗出来,放在已经刷干净的、邻居送来的碗中,小心翼翼的端进屋去,递给马母。他再跪到床,用力将马父架起来,靠在墙。
他说:“妈,你喂爸喝药,我去买两碗面条。”
马母边答应边叮嘱:“你爸那碗加个鸡蛋,我那碗就别加了。”
马天保:“妈,你需要补一补营养。”
马母担心道:“唉,这边的摊贵啊……”
那也要吃饭啊,整天只吃这碗面条了。
他把药渣倒到萝筐里,散开、铺平。将那砂锅拿到水房洗净,就用它去买面条。
马天保合门,没有锁,钥匙只有把,多配的只能自己去找锁匠,把就要五毛钱。钥匙在他身上,想锁门吧,又担心房间没窗户,万出事马父和马母跑不掉。
虽然只是去门口买面条,来回不过刻钟,他不放心。
他恨不能把父母都拴在裤腰带。
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。
马天保在门前犹豫半天,身后的邻居们仍在小声议论他家。
“劳驾……”他转头诚恳的说,“我出去买饭,要是我爸妈有事喊我,麻烦诸位叫我声,我就在外面街。”
“小声议论”的邻居们吓了跳,时竟有七八个人答应他。
“!”
“你去吧,放心,真有事我喊你。”
“是啊,叔叔阿姨有事,叫我们也啊。”
马天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,再看他们八卦竟然觉得有些好笑。
但他仍然小跑出去,看到街对面背街小巷子口那里有个小摊正在冒水汽,连忙提砂锅跑过去。
那果然是一个卖吃食的小摊。左边是个大锅,热滚滚的,另一边是个大案板,个男人正在那里揉面,旁边还有两个孩子,都没有多大,个剪着西瓜头的男孩,看就是上学堂的样子,旁边是他姐姐。
姐姐在小凳子切葱花,男孩在客人之间来回转,不停的说:“面条、馄饨都是两毛钱一碗,加个鸡蛋两毛五,加两个馄炖是两毛五。”他看到马天保手中的砂锅,知道这是来买饭的,不是看热闹的,马上问:“先生要吃什么?面条还是馄饨?馄饨一碗六个,素的里面放了鸡蛋,荤的放了虾和猪肉。”
马天保咽了口口水,说:“两碗面条,加……两个鸡蛋。”
男孩马上说:“好的,先生!共五毛钱!还有饼,要饼吗?夹酱瓜的。”
马天保摇摇头,他掏出五毛钱,男孩收起来,将他的砂锅接过来,端端正正的摆在锅旁的排碗旁。
夜色渐渐降临,街的车流多起来,车灯汇成河,在夜色中闪烁。
路人色匆匆。
这街边的个小摊,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味和热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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